第100章 何慕年
何慕年啊了一声,抓过手机一看,当即清醒了大半,他说:“我只请了半天假,下午局里还有个重要会议的,咱们得回去了。殍”
于是,一阵乒乒乓乓,兵荒马乱。
“快点儿慕年。”秦微微催促着临出门还得上个厕所的何慕年。
等他提着裤子出来了,她立刻打开门,然而,对面的宁诗诗也正好开门。
她们就这样毫无预计的打了个照面。如卡壳的电视画面,定在那里。
宁诗诗的气色十分不好,两个眼睛肿的像核桃,一张脸上惨白的毫无血色,身上还穿着昨天那套衣服,却是皱的,如她立刻的表情一般,恹哒哒的。
她的身后站着沈寒深,他只提了个轻巧的电脑包,看着秦微微。
何慕年推着秦微微:“微微,走吧,咱们时间快来不及了。”
秦微微别开目光,跟着何慕年下楼。
同样的目的地,同一趟列车,毫无悬念。
甚至连座位,都是相邻的。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
秦微微与宁诗诗面对面坐着,沈寒深与何慕年面对面。
宁诗诗一路上都没开口说话,秦微微则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偶尔听到何慕年与沈寒深闲聊几句
也就无心听他们说什么。
然后便靠着车窗打起瞌睡来。
四个小时的车程,除了腰酸背痛外,总算按时到达。
何慕年还急着赶回单位,宁诗诗此时终于开口说了这一路的第一句话:“我送你们过去吧。”
“那就麻烦你了。”何慕年没有迟疑,客气,拉着秦微微上了车。
宁诗诗又在半路问沈寒深:“寒深,你要去市政府吗?”
“去吧。”沈寒深淡淡开口,面色始终不太好。
“好。”于是先将沈寒深送到市政府,又送何慕年去人事局。
何慕年下车的时候秦微微也想跟着下车,宁诗诗却叫住了她:“秦微微,我送你回去吧。”她的头从窗户里探出来,笑得很淡,“顺便可以聊两句。”
秦微微忐忑的上了她的车。
不知宁诗诗车技原本就如此还是因为心不在焉的,车子被她开的一脚油门一脚刹车,秦微微虽没说什么,但身体到底是有些不舒服的。
宁诗诗不开口,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间,沉默弥漫在车内。
等到了一个红灯,路边的车子相继停下来,周围的世界似乎也跟着缓慢停顿后,宁诗诗终于悠悠开口:“秦微微,你以前谈过几次恋爱?”
秦微微讶然,嘴巴突然干巴巴的:“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其实谈过不少恋爱,”宁诗诗目视前方,绿灯亮了,她却没有动,直到后面传来不绝于耳的喇叭声,她才如梦初醒,慢慢挂档,又慢慢开车,“你也许想不到,以前的我,可是嚣张跋扈眼高于顶的很。”
其实秦微微可以想见。
“你聪明又漂亮,这是你的资本。”秦微微只是实话实说,并没有任何的恭维。
美丽,家世又好的女孩子始终是所有男孩子追逐的对象。
但是宁诗诗却叹了一口气:“如果一个男人心里已经有了另一个女人,那么眼前的这个女人不论多漂亮多聪明恐怕都走不到他心里了吧。”
,聊的,还都是官场的事情。
她满腹心事,直觉如坐针毡。
秦微微细细拧眉,静静听她说。
“秦微微,你爱过人吗?”她突然扭头看着她,原本苍白羸弱的眼底陡然泛出无数精光。
秦微微一怔,虚弱的笑了:“爱过。”
“爱的深吗?”宁诗诗的表情是如此执拗,她的手紧抓着方向盘,似乎无法挪动分毫。
她笔直的注视着秦微微,要从她口里听到最真实的答案。
秦微微的一颗心仿佛被人剖了出来,赤裸裸的袒露在阳光底下,面对宁诗诗的追问,她终于抬头看着宁诗诗:“爱过,也仅仅是爱过,都过去了。”
“那如果现在他回过头找你,你会接受他吗?”
总是这么突然的丢问题给她,秦微微的内心剧烈挣扎着,她抿着唇,顷刻间不知从何说起,宁诗诗却一直执拗的在等她的答案。
秦微微不经意的侧头,目视着前方,瞳孔急剧的收缩,她的身心都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啊,小心啊,宁诗诗——”
车祸发生的很惨烈。
根本来不及容人考虑。
沈寒深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时,桌上的水杯都打破了。
夏荣光看着这个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秘书第一次如此失态,便关心的问:“寒深,出什么事了?”
“宁诗诗出车祸了。”他推开椅子站起来,“市长,我得去医院一趟。”
“什么?”夏荣光同样紧张,“宁局长知道了吗,算了,你先去吧,我得他打个电话去。”
沈寒深一路上都心绪不宁,其实不止宁诗诗,出车祸的还有秦微微。
可是无法掌控的事实总让他莫名的不安。
他冲进急诊室的时候医生护士正在犯愁。
从血库过来的小护士拿着调度的血浆说:“对不起,陆医生,今天动了好几台大手术,血库的血浆库存已经不多了,这是最后几包B型血,现在已经从别地调过来了,可这两个,肯定是不够用的啊,怎么办。”
陆向天穿着蓝色的手术服,蹙着眉,手术室里躺着两个伤重的女人,一个是宁诗诗,另一个便是秦微微。
都是她看着长大的,手心手背都是肉。
但这生死关头,根本耽误不起路上延误的时间。
于是他当机立断:“先救秦微微,她伤的比较重,别愣着了,剩下的人马上去组织捐血,快。”
在陆向天的指挥下,医生和护士马上动了起来,陆向天也朝着急诊室的手术房走去,然而,及时赶到的沈寒深在背后叫住了他,同时又撸起自己的衣服,露出了结实的胳膊:“陆伯伯,用我的吧,我跟秦微微一样,是B型血,用我的血救她吧。”陆向天惊讶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沈寒深,他清俊的脸上镇定又坚持的表情让人无法忽视。而他漆黑的眸子与陆向天对视着,并无任何的退缩。
陆向天略一沉吟,便对另一台手术的医生道:“拿血浆救宁诗诗,用他的救秦微微。”
沈寒深很快被安排躺上了旁边的手术台。
陆向天亲自给他插得针,他带着白色的大口罩和蓝色的手术帽,可是他的眼神却十分和蔼,他对沈寒深说:“寒深,看来你骗了所有人。”
沈寒深侧头望着一边带着氧气罩的秦微微。
她的情况看起来的确十分严重,一身的污血,如此触目惊心,他回答陆向天:“陆伯伯,你是懂我的。”
陆向天一怔,旋即笑了:“好小子,别说话了,闭上眼睛休息吧。”
他体内殷红的血液开始透过那根软软的皮管逐渐往她的身上流去。
陆向天亲自为秦微微做的手术。
外科主任为宁诗诗操的刀。
手术室内瞬间变得很安静,只有剪子与剪子碰撞发出的清脆声。
医生都很紧张,也很谨慎,护士不停的为陆向天和主任擦汗。
沈寒深看着身上的血缓缓流向秦微微,心随之安定下来,困意也逐渐袭来。他的眼皮开始打架,不过他不敢睡。
陆向天回头看了他一眼,对护士吩咐拔了他的针。
他立刻惊醒,从床上坐起:“陆伯伯,我还能坚持,为什么拔了,我还可以——”
陆向天安慰他:“你已经到达身体的极限,现在十分的虚弱了,不能再抽了,而且秦微微也够了,她会没事的,你放心吧,你就在那躺一会儿吧,等你醒了,秦微微就平安无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抽血太多,他的眼前一阵又一阵的发黑,就连秦微微的身影都看不清了,虽然他极力睁大眼睛,他想看着她平安无事,可到底还是忍不住,陷入了沉沉的昏睡。
在昏睡前,他看了一眼宁诗诗的方向,她的手术已经结束,正被护士送往病房。
秦微微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各种光怪陆离的景象不停在她眼前跳跃,她很努力的试图看清什么,或者抓住什么,但全都失败了。
她只知道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她在这个漩涡里浮浮沉沉,身体的某些器官都被莫名的挤压,让她只能靠拼命的呼吸来缓解内脏的不适。
她又累又困,还很疼。
她听见有人在说话,可是茫然的在原地转着圈,就是找不到说话的人在哪里,声音来自何方。
她跑的累了,疼得死去活来,终于停了下来,躺在原地,哪里也不想去了,就这么死了吧也好。
“啊——”手背上传来清晰的疼痛,令她不由自主的叫了起来。
真疼啊……
“醒了,微微醒了。”旁边有急促的呼叫声传来。
秦微微那千斤重的眼皮,慢慢张开,眼前攒动的人头还是虚幻的,她还没看清面前的人,却真切的感受到了比梦中还要疼上千倍的痛苦,那撕心裂肺的痛楚让她恨不得重新昏过去,至少做梦的时候没这么疼。
“秦微微,你睁开眼看看我,”秦海兰在旁边按着她的手说,“跟我说,哪里疼?”
秦微微呻吟着开口:“妈,”她很想说不疼,可事实是,“我浑身都疼。”她只是开个口,却是嗓子眼都在拉扯。
“微微,浑身都疼吗?怎么会这样,妈,要不你再给微微检查检查吧。”站在秦微微身边的何慕年着急的对秦海兰说道。
秦海兰却十分冷静,她安抚着秦微微说:“没事,你只是麻醉药刚刚退掉,所以才会觉得全身都疼,你也确实全身都受到了撞击,不疼个几天是好不了的。”她看着秦微微,不免叹气。
她又叫来了内外科的医生,帮秦微微做了个详细的检查。
内科主任说:“秦主任,秦微微除了断了一根肋骨还有小腿骨折以及脾脏劈裂出血与轻微脑震荡——”
秦微微听着,不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她的身体,竟然搞得这么七零八落的,难怪这么疼了。
此时,她的记忆开始慢慢复苏,她想起了出事前与宁诗诗坐在车上,聊着聊着宁诗诗就走神了,她的车子闯了红灯,与侧面而来的一辆大货车迎面撞上——
“砰——”她的脑海里似乎还回想起当时出事时剧烈的碰撞声,她下意识的扑过去抱住了旁边的宁诗诗,她心一跳,忍不住开口问,“妈,宁诗诗怎么样了。”
“微微,你放心吧,宁诗诗没事。”何慕年弯腰看着她,“刚刚宁局长和他夫人都来看过你呢,说是十分感谢你救了宁诗诗,还说……”
秦海兰截断了何慕年的话,对他道:“慕年,你先回家去,帮秦微微整理一些换洗的衣服过来。”
秦微微想起当初他回家去拿张文英衣服时的情形,刚想开口,他却已经爽快的应下了:“好,妈,我马上就回去,你帮我好好看着微微啊。”
“知道了。”
目送何慕年离开,秦海兰用棉签湿润了一下秦微微的嘴唇,她终于感觉好多了。
不过她身体虚弱,根本说不了多少话,便又感觉昏昏沉沉了。
秦海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以及伤痕累累的身体,叹了一口气:“微微,睡吧,妈在这儿陪你,啊。”
其实秦微微很想说,我没事,你先去忙吧,可到底,还是先睡了过去。
秦海兰坐在旁边冥想。
病房门口有人敲门,她抬头,是张文英他们来了。
她立刻站起来招呼他们:“亲家公,亲家母,你们来了。”
“微微怎么样了。”何铁军忧心的问道,“怎么就出了车祸呢,伤的严重吗?”
张文英的脚伤已经好了,不过走路太不太利索,看着病床上的秦微微不免说:“老何,你说咱们家最近是不是冲撞了哪路神灵啊,你看看我脚还没好利索呢,这微微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哎。”
听着他们唉声叹气,秦海兰心里总是不好受的,她招呼他们坐下,又给他们泡了一杯水,这才将秦微微的情况与他们说了说。“什么,断了一根肋骨?那以后会不会影响生孩子啊。”张文英忍不住叫了起来。
秦海兰虎着脸站在那里,冷硬的回答:“不会,亲家母,你放心吧,我是医生,我女儿的身体我知道,不会影响以后的生育的。”
何铁军在旁边拉了拉张文英的衣袖,示意她少说两句,张文英这才讪讪的笑了笑:“亲家母,你也别介意,我只是关心微微的身体啊,你说万一这闹个不好的……这到底怎么出的车祸啊,也太不小心了,不过就是出去玩了一趟嘛,回来就这样了,真让人糟心啊。”
秦海兰有些头疼,但还是尽力解释:“这不是微微的问题,她做朋友车回来的,朋友不小心出了车祸,她为了保护朋友才弄成这样的。”
“朋友,哪个朋友?”张文英又激动起来,“你说微微这个傻孩子,为了别人把自己弄成这样,值得吗?真是的,这多影响她怀孕啊,这一出车祸,少说也得休养个半年吧,这可怎么办啊。”
秦海兰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她耐着性子道:“亲家母,这样的意味谁也不想的,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了,当务之急是照顾好秦微微的身体,不过你放心,我在这里上班,我会亲自照料她的。”
“这样就最好不过了,你看我这条腿也没好利索,还有慕年,工作那么忙……真是麻烦你了,亲家母。”
秦海兰的怒气隐忍而不发,冷笑看着他们。
不远处的特殊病房内。
宁诗诗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白皙的手背上打满了吊针,不过她已经醒了,看起来并无大碍。
“采采,你说句话啊,到底是怎么了,你真是吓死妈妈了,采采。”宁诗诗的母亲范素素担忧的看着宁诗诗。
可宁诗诗始终毫无反应。
病房内只有她们两个人,范素素唯有叹气。
直到五点钟,沈寒深下班了到来。
范素素站起来招呼他:“寒深,你来了。”
沉默了一天的宁诗诗的眼珠子终于转了转,视线慢慢聚焦,落在病房门口的男人身上。
“寒深,进来坐啊。”范素素招呼着他。
可是沈寒深却摇了摇头:“伯母,我先去看看秦微微吧,待会儿再过来。”
“哎,那也好,那孩子我去看过了,伤的太重了,真是多亏了她啊,要不是她,吃苦受罪的就是我们采采了,你好好谢谢人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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